Tuesday, July 8, 2008

那個週末

小教堂就在S鎮的中心。被環形路所圍。
正門朝著一條僅容一輛汽車駛過的雙程路。
路邊有間咖啡館,緊挨著一家髮型屋。

教堂的左側是家麵包店。
店裏出售自製的蛋糕和甜餅,款式種類與其他同行相若。
我不嗜甜,可是,走進去就想做顧客。
色、香、味…眼睛和舌尖的享受過,方明白小鎮居民為甚麼會在三家麵包店的選擇中,對這家舖子情有獨鍾。

教堂的側門在右側,正對郵局。
銀行則在郵局旁邊那條馬路的對面,那裏還有家餐館。
那個週末,郵局門口的空地上,搭了一座木台。
鎮裏不少地方貼出宣傳紙,說是有塲音樂會。傍晚七點半開始。
這裏十點鐘之後才天黑。

我施施然的吃飯、跟人講電話、沖涼…
音樂聲遠遠地由莊園後門那邊傳了過來。
看看開始灰藍的天色。噢,快十點鐘了。
換了一雙鞋,經過那株老茶樹,我走出後院門。
穿過廿多公尺的黑樹林,腳底的樹葉軟軟的,傳來的歌聲,也軟得幽怨。
走了一段路,天色由灰藍漸轉灰黑。

遇到P,他站在路邊的汽車後面,掀開車尾箱,打算把一個錫紙包放進去。
見到我,他笑著,把錫紙包遞給我,道:薄餅。
我搖頭,已經吃過了。
P說,你去音樂會?啊,我帶你去,那邊有座位。

於是,我置身教堂和郵局之間的環形馬路上。
坐在一條長木櫈上的兩位重磅級女人,讓出中間位。我擠坐其間。
台上有一位身掛吉他的歌手。灰黑的T恤,鬆垮垮的西褲,吉他只是裝飾。
他的旁邊站著另位把長髮束在腦後的男子,正賣力地撥動吉他。
靠近郵局大門的木台上,鼓手又敲又打。
擴音箱的效能一流,大提琴似乎淹沒有聲浪中。
我也聽不見P紹介給我的另幾位男士的姓名。

歌聲真的動聽,嘈得人頭痛的是那組效能良好的音響設備。
情願他清唱…我真的這麼想。
歌手一連唱了個半鐘。
偶然,他會走到鼓手旁邊,拿起一枝礦泉水,好滋味地喝上兩口。
終於,他說:…Merci,bonne soirée…(再見,晚安…)

我回頭找P,他唱完了,天這麼黑,又沒有月亮。我要回家。
不不不,還有Jazz。再等等。
身邊的兩位女士夷然地望著我,我抱歉地笑笑。

木台下面有三、四十個小孩,無忌地笑嚷追逐,從一兩歲到十二、三歲。
由地面花池裏射出來的燈光,映得他們每一根頭髮都在放光。
他們那樣地活潑健康、漂亮…

我這才發覺,小鎮的活力正是來自這些孩子!
大人並不阻攔他們。他們奔跑、跳躍、嚷嚷、喧嘩、隨著音樂起舞…
有些父母親,抱著更小的娃娃,站在一邊。
台下,比台上更熱鬧可觀。

這裏,每對夫妻,多半會有兩至三名孩子。
Bretagne地區的人,據言是維京人的後代。
一般來說,他們身材高大均勻,栗髮藍眸,加上一對招風耳。
P是典型。可是,他有一個微鈎的鼻子。

Jazz樂隊在台上忙碌著。
小小的木台上,擠著一堆鼓鈸、兩枝色士風,一枝巴松管、一枝長號、一枝大號、一枝圓號、大提琴、小提琴、吉他……還有一名女歌手。
可以把整個小鎮吹翻的Jazz樂,女歌手吐出的英文字句,讓孩子們更興奮、大人們更規矩地齊齊守在台下。

我喜歡Jazz,但是,己近午夜,我要回家了。我這樣對P說…

午夜過後,大約一點多鐘了,我才靠著床架做臨睡前的最後一件事──看幾頁書。
睡床邊的窗子沒關,仍能清晰地聽見沉鬱的色士風伴著強勁的鼓樂,在夜空畫著圈圈。

兩點鐘過了,色士風沒有疲乏,我郤睏了。
熄燈前,我想,那些孩子肯定不睏。
他們的父母一定會陪到最後一分鐘。
是夜,Jazz伴我入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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