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May 30, 2009

近日二三事

*下樓,跟昨天一樣,丹尼亞驀地出現我面前。
牠仰著頭,黑眼珠憂傷地凝望著我。
我說:走罷,丹尼亞,跟我一起去扔垃圾。
牠搖搖巴,嗅嗅垃圾袋,自顧自走在前面。
正好相機在口袋裏,我停下來給牠拍照。
本來,牠已走出五公尺以外了,見我停步,牠也停下來等我。
就這樣,人與狗走走停停。
牠陪我去大門口扔了垃圾;又隨我東逛西逛了好一陣。
然後進園子,我蹲在那裏搗弄沒有紅透的草莓,牠乾脆俯身半躺半坐,像看守。
弄完了,我對牠說:丹尼亞我要上樓了。
牠迅速站起身,不看我,搖著尾巴走在我前面,送我回到方塔門前。
……
我知道,丹尼亞是明白的──主人已經消失,他曾經要牠做的事,牠會忠誠地做下去。

*哀悼阿南。我三天不去新浪博客那邊。
那邊也是哀傷地帶。
我實在是一個不喜歡、也不習慣哀傷的人。

*寫實故事,寫的是現實裏的政治與愛情。
太沉重的政治,忒飄忽的愛情。
真不如歐洲杯巴塞隆那對曼聯那麼乾脆。
我對人說:只希望寫了,這個沒有結局的故事能自私地寫上句號。
畢竟,人生除了這兩樣,還有好多清揚和可愛。
決定貼些相干又不相干的照片上去。

*本知道有人只是心胸狹窄,大男人竟做一些人眼共睹的小眉小眼事…
曾笑語他:記得和感激以前你待我的好。現在你對我半心半意,我亦不嗔不怪。因明白現實。
可是……妒嫉始終是他的天性。
近來才知道,好些青島人對我「勿近」……是他又玩上了政治。
當面吟吟笑,暗地郤使壞。
這種半心半意,九連環,套來套去套出了底子──
竟發現他雖不是用政治對付愛情的主謀,原來是條倀!
或者,這也是世情。
把這件事記在這裏,算是另一種哀悼罷。

Thursday, May 28, 2009

也是團圓

這邊(我常用「這邊」代替老巴的莊園)當真是我的工作室。
由香港寄來的兩包書,張愛玲的新作、王璞的《嘉年華會》……還在海上飄浮。
本想寫寫《小團圓》的讀後感,直到今天,還沒能認真的讀這本書。

想要做的事不能做,箇心老是定不下來。
無奈,只得找些事來幹。
整理昔往的照片。僅是82年到87年五年內的照片,已有逾萬張。
分類、分地區、寫說明;我頭昏眼花。弄了一天已決定罷手。
唉,日後有心情的時候再說吧。

後門那邊樹林裏的一條小流溪,一直清澈見底,潺潺有聲。連著幾天沒下雨,今日從小木橋上走過,忽地發現水流渾濁;想起了今日原是端午。
上午多雲,下午則是藍天白雲的艷陽天。

醫院昨天來電話,說阿南已陷入昏迷。
今日再來電話,說他再沒有醒過來就走了……去了他的太太和女兒那裏。

最後見到阿南,應是我剛從R城回來的那天,到Intermarche去買東西。
面向夕陽往前走,金陽燦目,他從對面走來,語音健康地跟我打招呼:Bonjour matame!
我回了一句,但沒看清他的臉。

老巴說,過去了的這個冬天,阿南一直生病,他不肯去看醫生。
直至那天他倒下。
在醫院裏,他清醒時留下了一句話:要求火化,骨灰撒在莊園裏的樹林裏;他愛那片樹林。
老巴郤沒說他肯不肯。

我想,當年那塲車禍,阿南失去了妻女,他的心也跟著去了。
一個英俊冷傲的漢子,天天以酒澆愁度餘年,若不是樹林和雀鳥們相伴,他早已捱不到今天。

阿南走得瀟洒,也是去了「團圓」。
每個人都是一部悲喜劇。

Monday, May 25, 2009

狗情

窗外,丹尼亞在大聲吠叫,拉著悲傷的泣音…

早兩天,見肥仔剪草,換下了阿南,就有點奇怪。
在與老巴一起去看海灣看帆船預賽時,便問他,阿南呢?
他開著車,聳聳肩胛骨說:他酗酒,進了醫院。
我吃了一驚,追問:幾時的事?
他答,昨天罷。酒喝多了,他身體患了病,倒在家裏,叫救護車來把他拉去醫院。聽說有些嚴重。
我黯然了。擔心發生的事終於發生。
那邊廂老巴繼續著感慨:哎,兩三年前,阿南得到一筆近30萬euros的遺產,剛剛才拿到手…

下樓去扔垃圾。
垃圾桶放在林子外面的大門口。
走在白石子路上。老遠就聽到丹尼亞在那邊哀吠。
剛走出彎道,悲泣音停止了,即見牠垂著頭拖著尾,有氣無力地朝我走來。
像昔往一樣,牠默默地跟在我的背後,陪我回到塔樓前。
想著牠這幾天不一定吃過東西;就對牠說:丹尼亞,你留在這裏,我去拿點麵包來。
上樓,發現只有三片黑麵包;便用一隻塑膠碟,裝了一碟大米飯,再放上些肉片,和麵包一起拿去樓下。
可是,這隻大黑狗已不知所蹤了。
找去阿南所住的旅行車那邊,還沒有走近,剛想喚「丹尼亞」,牠魅影般的出現在我的面前。
把膠碟放在地上,牠不為所動,只是仰著頭,用牠又圓又亮的黑眼睛哀傷地望著我。
丹尼亞,吃啊。我說。
牠繼續凝視著我,不停的搖尾巴。

走了好遠,回頭瞧瞧,那條肥碩的黑影正在低嗅那隻食物碟。
上樓,天窗忽地滴滴嗒嗒起來。
哎呀,麵包、白米飯、肉片淋雨,會變成甚麼樣子?
明天,得問問老巴──丹尼亞吃哪個牌子的狗餅?我怕聽牠哭…

Tuesday, May 19, 2009

老巴的故事

忙著在簡體字blog上貼稿。
那邊像是在跟我玩遊戲,寫得好好的,忽然出來幾行字,令人困惑地就不見網頁了!
可是,一天之後,一切又恢復正常。
弄得我神經兮兮的。
想不那麼凝重,又大費周章地找老照片往上貼…生怕又被關網。
所以,便荒了這邊的園地。

屋外在剪草。
老巴自己開著一架剪草車,嘟嘟地在林子外面走來走去。
住在旅遊車裏的肥仔,代替了阿南,肩扛用電池的手動機,在另一邊給草地理髮。
整個莊園草香味瀰漫。
見我走過,老巴剎停車,跟我說春天的草狂長,剪了這邊,那頭又長出來了!累得他腰酸背痛。
只因有人約他一起去德國玩幾天,他打算請人來剪…
我毫不同情地望著他。靜靜地聽他訴苦。

前幾天才聽說,他有一堆親戚,使勁地翻文件、查家宅。
竟有根有據地查出家族的源頭──居然是LouisⅥ,距今九百年左右。
啊,路易十一的後代!
不錯,老巴的姓名明擺著是貴族,但是…看他本人,左看右看,都不像是皇族後裔。
人人都知道他極「烚蛋」(法國人的口語Raden,意「孤寒」。)連宅院大門因年數太久,木邊朽壞,上面的鐵枝脫了下來,他也捨不得花錢修理。
自己用根繩,辛苦得不得了地把鐵枝吊起復位,再用木片片、大小石塊和灰泥固定…然後上漆。
弄好了之後,沾沾自喜地要我去欣賞他的手藝。

冬天,燒壁爐要用木柴,他捨不得花錢請人斬樹。
一本正經地跟鎮上的一對父子商量,要他倆來林子裏斬樹,他不支付工錢,但可以分柴給他們。
今次肥仔幫他剪草,會不會少收租金────沒人知道。但他一定有辦法談妥。

我他的關係融洽,但氷遠錢銀兩訖,一分一毫也不馬虎。
入住時,他把電錶上的讀數另寫在文件上,一定要我簽名認證。
莊園太大,耗電量高,又容易跳閘,我自己遂後另裝了一個電錶。
怎知我的電費支出忽地高得恐怖!急急請人來檢查,原來是他悄悄地把大熱水爐的電線駁到我這邊來了。
跟他理論,他死死氣地還給我一張支票。
遞給我支票之後,他一本正經地跟我說,因我也使用熱水,所以,以後也要出一半。
明知對我不公平,但他是房東說了算,也只得點頭認做寃大頭。
還有…

老人家說,越有錢越孤寒。
不知道此話是否有其道理,但見剪了幾天草的老巴,常年身穿著一件跟他的眼眸同色的藍羊毛衫,累得說話都乏力,我真的有些不解。